21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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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21章
◎游戲還沒有結束◎
唐笑走出廁所，毫不猶豫朝面具人走去。
脫離正常排隊進場隊伍的青年引來一陣陣註目，面具人視若無睹，直到唐笑走到他面前，欣長的身姿投下一片陰影，才懶洋洋地說：“麻煩排隊謝謝。”
“我有急事想和您商量，”唐笑表情認真且嚴肅，“關乎會場的安全問題。”
面具人一時沒有說話，只有一只豎眼的面具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就在唐笑忍不住再度開口前，面具人才站起身：“去那邊說吧，如果這段時間出什麽事，你付全責。”
“可以。”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離隊伍不遠，且能保證門口還在視野範圍，面具人這才說道：“你為什麽不去找主管？”
聞言唐笑露出個疑惑地眼神，反問：“不是超能力者負責的報告會安全問題嗎。”
面具人一時沒有出聲，奇妙的是明明面具沒有留下可以看東西的孔洞，但唐笑卻能感覺到一股視線掃過他的全身，面具人輕笑一聲：“好吧，說罷。”
唐笑深吸口氣，將之前對主管說過的懷疑有臥底會在報告會上動手的說辭告訴了這個人。
“我知道我的話沒什麽證據，因此我希望您也能進入報告會裏面，算是個後備手段。”
“唉，我就是因為聽不懂那些高大上的研究才想在外面偷懶的，”面具人嘆了口氣，但也沒有拒絕唐笑的要求，“好吧，我知道了，你進去吧。”
他沒有懷疑唐笑的說辭，也沒有說類似如果這是條假消息唐笑會如何如何，可能是因為這對於他來說只是多走一步路的區別，唐笑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具人，懷疑他想敷衍自己，但還是走在前面，進入會場。
短發兄臺，也就是利基正在到處尋找唐笑的蹤影，見到人進來了，連忙朝他揮手：“唐，這裏。”
唐笑卻沒有走到利基特意留下的位置，掃了幾眼全場布局，選擇了一個既不靠前也不靠後的位置，還朝利基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利基雖然感覺疑惑，但還是過去找唐笑：“為什麽不去那裏坐？”
“沒有為什麽，我覺得這邊視野更清晰。”唐笑說，“反正也沒有座位規定吧。”
利基想想也是，也懶得再回去，坐在唐笑旁邊。
在報告會開始前，唐笑註意到面具人出現在了後面座位上，這才松了口氣。
報告會照常開始，和第一次的流程沒有什麽區別，唐笑分心註意著可能發生的災難，沒有心情去聽臺上說了什麽，反正和第一次差不多。
等到某個時間點，異變再起。
爆炸聲響起，唐笑下意識扭頭去看面具人的方向，他擡起頭看向落石，卻不避不閃，就在巨大石塊即將砸落之際，突然伸出手，巨大的石塊如同被按下暫停鍵一般停滯在離地面兩米高的地方。
轟鳴聲響起，除了面具人所在的左邊後門以外，其他三處出入口和第一次一樣被掩埋，其中還波及到了坐在後面摸魚的學者。
唐笑直勾勾地看向面具人身後唯一的出口，心情振奮，果然，變化出現了，這一次說不定能救下不少人。
不過災難可不只是落石一個。
緊接著，尖叫聲在場內響起，和上次一樣，場內有感染者突然襲擊其他人。
還好唐笑這次選擇的位置周圍沒有傳染源，在大多數人還陷入呆滯的時候，唐笑立刻反應過來，去找面具人急切地說：“快，隔離傳染源，讓其他人快逃出去！”
然而，面具人卻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他推開唐笑，急切地朝臺上沖去：“封博士！”
唐笑被推開，倒也沒有生氣，靠近門口的其他人見還有個出口，想也沒想朝門口跑去，試圖推門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怎麽推都推不動。
唐笑也上去幫忙，同樣沒有推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隱隱看見門板上浮現出淡淡的熒光？
他下意識看向面具人的方向，卻發現對方護著臺上的封博士，正看向這裏，封書韻站在臺上沒有受到什麽波及，臉色同樣不好看。
逐漸地，所有人都在一邊躲避傳染者，一邊不自覺地靠近唯一的出口，唐笑和洛奇完全被人群擠在最中間動彈不得，還有人不斷在怒罵出聲。
“快開門啊！你們是不是傻！？”
“草，你以為我們不想嗎，推不動！”
“用點力氣！快出去！”
“別推、別推我！”
在生死危機面前，平日再冷靜的研究員此刻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大門上淡淡的熒光不只是唐笑看得見，有高等級的學者反應過來，朝臺上的面具人怒吼道：“姓唐的！你在搞什麽！？快點收起你的超能力，讓我們出去！”
唐笑楞了下，不只是為這個熟悉的姓氏，還為後面的話，什麽意思，阻止他們逃跑的是……
面具人還站在封書韻旁邊，沒有任何動作，正常人甚至不知道大門打不開是對方搞的鬼，聞言也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看了一眼封書韻，不知道在和對方說些什麽，幾秒後，封博士走到演講臺邊，拿起上面的話筒：
“很抱歉，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你他麽什麽意思！？”
其他人已經忍不住罵娘了。
“大家都是做研究的，應該知道僵屍真菌的傳播有多防不勝防，”封書韻神色黯淡，“僵屍真菌的感染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潛伏期，這個時候不會表現出任何感染跡象，第二階段狂躁期，孢子能夠通過傷口感染，第三階段菌化期，到了這個階段，真菌會長到皮膚表面，並且通過空氣傳播孢子。”
而不幸的是，就連唐笑都看見最開始被面具人用超能力固定住的感染者，皮膚上已經長出了明顯的真菌子實體。
會議的時間超過40分鐘，並且是封閉場所，孢子早就完成了大面積傳染。
“也就是說在場的人，哪怕沒有被咬，很大概率體內也已經含有僵屍真菌。一旦你們逃出去，整個第三只眼都有可能在這次災難下滅亡。”
說著，封書韻停頓了下，聲音低沈下來：“很抱歉，但是所有人暫時都需要待在這裏，等待救援。”
臺下寂靜一片。
雖然封書韻沒有明著點出，但他的話下之意，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為了避免孢子傳播出去，需要在場的人做出犧牲。
明白這點的學者們渾身癱軟，無力地跌倒在地上。
那幾個已經進入第三階段的感染者被面具人用超能力殺死，傷亡沒有繼續擴大，失去宿主後真菌孢子也會失去活性，但所有人都知道沒有多少意義，因為這裏肯定還有潛在感染者。
不知道多少人有希望存活，也許是0，在這裏，智慧已經失去了意義。
而且唐笑知道救援不會來的那麽快，因為外面實驗樓同樣發生了爆炸。
這時，他的面板上出現的【已感染】的提醒。
根據上面的debuff，每過五分鐘就會扣一次血和靈感，隨著時間推移，會逐漸靠近死亡，身體也會被真菌操控。
唐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面板，獨自離開人群，朝著報告會講臺上走去。
他突兀地舉動引來了周圍的目光，包括報告會臺上的面具人和封書韻。
面具人上前一步，似乎是要阻止他靠近，封書韻在這時開口：“他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人？”
面具人頓了一下：“是的。”
“那讓他過來吧。”
唐笑走到封書韻和面具人面前，封書韻饒有興趣地開口：“就是你發現了間諜？”
“嗯，我只是懷疑。”唐笑謹慎回答。
“現在看來你的懷疑確實是正確的。”
“抱歉，還是沒能阻止。”
“你道什麽歉？”封書韻淡淡地道，“很明顯他們是沖著我的成果來的，這是個準備多時的局，當然是沒有那麽容易阻止的。”
唐笑忍不住問：“為什麽不一開始把那個檢測裝置放在安檢的地方呢？”
“它還沒有完成，只做出了一臺試用品，放在了實驗室那邊做最後調試，”封書韻無奈地笑了笑，“不過現在實驗室那邊估計也兇多吉少……但好在，數據和資料都備份完畢，即使是我死了，其他人也能覆現這個研究結果，最終還是我們贏了。”
說著，封書韻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都要死了，為什麽她還能笑出來？
唐笑怔怔看著這個陌生的npc，下意識問出了這個問題。
“嗯？這還用說嗎？”封書韻看向場內，或許是人之將死，緊皺的眉頭在這一刻流露出柔和的釋然，“因為我已經證明，智慧再次戰勝了混沌和獸性，他們是因為害怕我們，所以才對我們下手。”
唐笑的神色有些迷茫。
“很久很久以前，面對被真菌肆虐的世界，有三個人類在曠野上發出了如下的誓言。”
面具人懶洋洋的開口，低沈磁性的聲音穿過面具有些含糊不清，但其音色卻令唐笑有些耳熟。
“第一個人說，只有團結才能拯救人類，於是他去游說群國，在荒野上成立了迄今為止人類最大的幸存者基地——聯盟，一個由大大小小的國家組合起來的人類共同政府。”
“第二個人說，只有智慧才能拯救人類，在面對人類存亡危機，一切的道德準則都該放下，於是他從聯盟中出走，成立了第三只眼，一個純粹的學者機構，在這裏一切違背人類倫理道德的研究都可以進行，為了拯救人類的未來可以不則一切手段。”
“第三個人說，只有進化才能拯救人類，既然真菌已經統治了世界，為了人類的延續，應該主動擁抱神聖的進化，哪怕自身淪為菌類的溫床，於是就有了如今的回歸教派。”
唐笑已經隱隱明白這就是這個游戲的世界觀，就在這時又一個學者突然失控，猙獰地撲向周圍人，卻被面具人擡手用超能力定在空中。
望著那完全喪失理智，表面生長出菌絲，看上去和影視劇裏的喪屍沒有什麽區別的人，唐笑充滿了不解：“這也算是拯救嗎？”
“有研究表明，即使是已經被真菌完全感染，作為宿主的人類依舊保留有自我意識，他們只是身體肌肉被真菌強行操控，意識卻是清醒的，”封書韻淡淡地道，“甚至在瀕死之際，寄生的真菌開始死亡，他們可以吐露一些簡單的話語。”
這個時候，封書韻臉部的皮膚下的血管變得發紫，這是逐漸從第一階段邁入第二階段感染的征兆，即使是這樣，她眼裏的神光依舊動人：
“說的最多的就是，‘殺了我’。”
唐笑微微一怔，陷入沈默。
“而我認為，人類之所以偉大，就是我們的智慧，”封書韻說道，“不只是單純的活下去，而是自由的，充滿驕傲的活下去，但如果連死亡和思考的自由都被剝奪，那我們還算是人類嗎？”
明明只是游戲臺詞，只是設定劇本，在這一段話卻不知為何化作了清風吹拂過唐笑的心間，他下意識輕輕屏住了呼吸。
語言是有魅力的，直到現在這一刻，他終於對這個游戲的世界觀有了些許代入感和共情。
唐笑突然說：“封博士，有關於您寫的論文，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您能教我嗎？”
“現在嗎？”封書韻詫異地問。
“反正都要死了，”唐笑盤腿坐在地上，表情平靜，“我可不想帶著疑問去死，會死不瞑目的。”
封書韻想了想，還真沒什麽理由拒絕，反正也沒多久了。
在生命的最後，封書韻也不再恪守什麽規矩不規矩，學著唐笑盤腿坐在地上，兩人就論文內容進行生命最後的學術討論。
臺下失去理智的感染者一個接一個被面具人殺死，有人絕望地自殺，也有人無法鼓起勇氣，直到理智全失，變成感染者隊伍的一員。
血液幾乎要把會場染紅，只剩下舞臺上是唯一的幹凈之地，孱弱的學者在充滿未知孢子的空間裏，暢談著他們對研究出這個成果的思路，智慧的火花在兩人交談不斷閃現，卻又岌岌可危。
封書韻眼裏的神光也越來越弱，從原本的侃侃而談，到後面逐漸卡頓，似乎智慧已經追不上思維的渾濁，趕不上體內真菌感染的速度。
沈默的時間越來越久，就在唐笑以為封書韻的意志已經徹底消失時，她低著頭，緩慢，而不舍地說：“我還想……看到，勝利的那一天。”
唐笑默默無言。
“您會看到的。”
就在唐笑讀檔的下一刻，他沒有看見，報告會的大門被血色菌絲暴力沖開。
讀檔。
唐笑再度睜開眼，不出所料正是之前被拒絕的時候。
他回到自己的白板附近，不出所料隔壁的短發兄臺再度過來和他搭話，唐笑無所謂地點頭答應，就在兩人即將結伴走過去的時候，唐笑臉色突然一變，朝短發兄臺揮了揮手：“抱歉，你先去吧，我去上個廁所。”
說罷，不等那個人說什麽，唐笑急匆匆跑走了。
唐笑一路風馳電閃跑進衛生間，一路上差點撞到其他學者，在沖入廁所隔間後，唐笑迅速從口袋裏掏出那一小段菌絲，氣急敗壞地低聲說：“你有什麽毛病？”
天知道，唐笑一開始根本沒反應過來428是什麽時候藏在自己口袋裏的，存檔都在那了，也不可能在428鉆進來之前制止它，好在除了上個周目最後時刻外428一直乖巧待在口袋裏沒有亂動。
……對啊，之前428明明都沒有亂動的，為什麽唯獨這一次做出了與眾不同的舉動？
那段小小的，看上去和竹節蟲一般的血色菌絲蠕動了一下，然後在他手心寫：
“……為什麽你還沒有放棄？”
唐笑楞了一下，心跳開始加速。
“什麽意思？”
然而無論唐笑再怎麽追問，428都沒有任何回應，就好似剛才只是一個官方惡趣味下的meta元素（游戲角色打破第四面墻）。
雙方僵持許久，唐笑註意到時間不多，咬了咬牙，放棄了追根究底，對428說：“聽好了，我已經想到讓第三只眼撤除你的銷毀決定的辦法，但需要你配合。”
原本唐笑是打算報告會到最後實在不行再啟用這個有點冒險的辦法，但現在正是一個好時機。
回歸教派的襲擊一共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會場襲擊科研人員，一部分是炸毀實驗室，唐笑要做的就是在他們炸毀實驗室的時候讓428自己跑出來，和武裝部隊產生對抗，這個組織不瞎的人都能註意到它身上的變化，最後把鍋丟到回歸教派身上。
但這個計劃唯一的問題……就是需要428的配合。
如果它不肯幹，那麽無論唐笑策劃了多少都是徒勞。
唐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裏，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救下會場這邊的科研人員，尤其是封書韻，阻止感染擴散，造成損失最小化。
這時外面的廣播突然響起，是報告會即將開始的征兆，唐笑已經把計劃向428陳述完。
“要怎麽選擇，隨你便。”
唐笑深吸口氣，離開廁所。
前幾次失敗，讓唐笑已經想明白了，想要阻止這次事件的關鍵，還是要阻止這次報告會的展開。
他一開始的思路沒有錯，只是找的人錯了，第三只眼的高層固然有拖延報告會的權利，但其中也可能有回歸教派的臥底，找他們是沒有用的。
那麽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誰能夠推遲報告會的舉行？
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唐笑在報告會外面轉了好幾個圈，耐心等著那個人出現。
他這種奇怪的行為引起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甚至負責安檢的保安忍不住頻頻朝唐笑所在的方向看過去，正在排隊的學者也有不少看向那邊。
“嗯？那不是唐嗎？”和唐笑一個實驗室的研究員發現了端倪，洛奇聞言下意識轉過頭看向唐笑的方向，看了幾眼後又扭過頭去。
“怎麽了洛奇，你不是那個新人的跟屁蟲嗎？這是吵架了？”有人嘲諷道。
“閉嘴，克洛斯。我的事不用你管。”洛奇冷漠回懟。
之前和唐笑有過幾面之緣的短發兄臺以為是唐笑上完廁所了，朝唐笑的方向揮手，“這裏！”
青年轉過頭，只是看了隊列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毫不遲疑走向另一個方向。
“唐！你要去哪裏，那裏可不是入口。”
短發兄臺看見唐笑走向了報告會靠近講臺的門口，那裏走來一位面容溫和的老人，正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說著什麽。
“……不會吧，他不會真的打算莽上去吧？？”
那位老人正是唐笑一直尋找的目光，同時也是這次報告會的主講人，封書韻。
然而她身邊跟著好幾位安保，看到唐笑試圖靠近，這些穿著統一制服的壯漢上前阻攔，唐笑說自己有事需要和封博士商量，這些人卻板著臉沒有絲毫放行的意思。
眼看封博士打算進場，唐笑咬了咬牙，大聲喊道：“封博士！請等一等！我想和您談談這篇論文。”
“那等報告會開始後再說吧。”
“第十二頁第五行公式，您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他這一嗓子直接震驚了維持秩序的保安和正在排隊進場的學者們，就連悠閑坐在椅子上的面具人都好奇地看過來。
唐笑全然不顧周圍人是怎麽想的，他緊盯著封書韻的反應。
封書韻楞了一下，這一次她終於停下腳步，看向唐笑：“讓他過來吧。”
唐笑平靜地走近，封書韻看到了他胸口的牌子，只是個還沒有評定等級的無名學者，在第三只眼的評定系統裏就是最底層的研究者，科研民工，同時也是在實驗室裏最不起眼的存在。
但他的面孔很年輕，也很俊美，因為狼狽而滑落的眼鏡暴露了那雙昳麗的眉眼，不似平日裏那些用各種手段試圖靠近她的小人，這個年輕人，有一雙青澀但堅定的眼神。
封書韻並沒有立刻相信唐笑的話，而是平靜地拿出論文看了一遍，尤其是看唐笑提到過的那個公式。
一秒、兩秒過去
在唐笑有些緊張的註視下，封書韻終於擡起頭，她看了一眼唐笑，沒有說話，而是用手環發出了一些信息。
五分鐘過後，封書韻得到了回覆，臉上的神情一瞬間變了，眼神憤怒而又慶幸，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笑：“你提前看過我的論文？”
“20分鐘前有工作人員在大廳發過簡略版論文，我大致看了下，因為很感興趣，拜托工作人員把完整版給我。”唐笑解釋道。
這確實是真的，剛才出廁所後唐笑就找機會這麽做的。
“就這麽點時間你就註意到了這個錯誤？”封書韻詫異地問。
“我之前研究過這類領域。”唐笑硬著頭皮解釋。
“哦？”封書韻瞇了瞇眼，突然問道，“那麽你聽得懂我所寫的‘弦蛋白’這部分嗎？”
“我想，您的靈感是來自1990年衛河歷博士的《蛋白凝集：真菌細胞活性新機制》中最後一段的猜想吧，”唐笑對答如流，“在50年前，衛博士就已經提出真菌細胞內有一種特殊的蛋白，只不過受限於那個時代的技術無法提取，而您在此基礎上強化了基因顯示部分……”
隨著唐笑的講述，封書韻從原本漫不經心到表情逐漸認真，原本她對唐笑的說辭還有所懷疑，但知識是騙不了人的。
如果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封書韻恨不得拉著唐笑去外面的會議室再多探討一會。
現在她真的相信唐笑確實研究過這個領域了。
在一旁工作人員的再三提醒下，封書韻有些不舍地打斷了唐笑的話，繼續問：“所以這個公式是你算出來的？”
唐笑硬著頭皮：“沒有，我只是覺得在這裏得出這個數據有點奇怪，還沒有來得及演算。”
封書韻眼神怪異：“僅僅是有些奇怪你就敢攔下我？萬一我真的數據造假了呢？”
唐笑勉強保持鎮定，推了推眼鏡，在封書韻愕然的目光中遞出了自己的論文：“我不覺得您是這樣的人，而且有人跟我說如果能在報告會上引起您的註意，或許會對推銷論文有點幫助。”
“……就為了這個？”封書韻驚訝，她看了一眼論文標題，就知道唐笑抱有的目的，“你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推銷你的論文，重啟這個項目？”
唐笑的口袋突然顫了顫。
“沒錯，這很重要。”唐笑沒有察覺這點異樣，只是強調，“我認為這個項目依然具有潛力，428絕對不只是巴德論文中闡述的那樣，它還有具有更多人類無法揣測的可能，它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珍貴和強大。”
“因此，我認為我們決不能放棄它。”
428只是在口袋裏靜靜聆聽著，心情覆雜，腦海中湧現陌生的情緒。
它已經知道唐笑的計劃，他所做的一切確實都是為了這個。
謊言？還是真實？似乎已經混雜在一起，變得不重要了。
唐笑心裏一動，但沒等他細細思考，封書韻開口：
“你難道就不怕鬧烏龍嗎？”
“我已經得罪了一位五級學者，不介意多得罪一位。”唐笑回過神，光棍地道。
封書韻的眼角微微抽動，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收起唐笑的論文：“我知道了，我等一會會看你的論文，把你的郵箱給我。”
唐笑隨手把郵箱給了出去。
“那這場報告會？”旁邊有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問。
“先延後。”封書韻毫不猶豫，在重新算出正確數據後，她就反應過來肯定是有人在實驗室裏動了手腳，不出意外目的就是和他競爭的那個實驗室了吧，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目的，她自然不可能再莽上去，會仔細檢查論文內容，有沒有其他地方被動手腳。
作為五級學者，他是有資格拖延報告會的舉行，而且只是拖延個把小時，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聽到封書韻的回應，唐笑並沒有松懈，報告會只是暫緩舉行，但這對他的計劃還不夠。
唐笑眼神裏的光閃了閃，說：“我聽說封博士的研究已經出了一個具體成果，那個已經可以使用了嗎？”
封書韻：“是的，不過還在做最終檢測。”
“我覺得……不如搬過來給大家看看，”唐笑說，“畢竟是一項偉大成果的面世，如果有個小小的鋪墊，想必大家會更加期待。”
說著，他笑了笑：“而且拍照也更出效果，到時候寫在報紙或者課本上，就能在旁邊寫說明，這個報告會是檢測儀器第一次投入使用。”
聞言，封書韻若有所思，也確實做出了原型機，原本沒想過搬來，但唐笑這個建議太誘人了。
人活一世，無非利與名，有哪個科研者能禁得住流芳百世的誘惑嗎？沒有吧？
甚至旁邊的工作人員也隱隱有些激動，這可是能見證歷史的時刻！
“好，就按你說的來。”封書韻說，“既然如此，就把原型機擺在安檢那裏好了，所有人親身體會過一遍檢測或許會更加好奇。”
唐笑心中一喜，面上勉強維持冷靜，點了點頭。
如果這個論文成果是真的，想必潛藏在人體裏的真菌也能被檢測出來，現在那些感染體還沒有進入菌化期，感染性還沒有那麽強，能把受災範圍縮到最小。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見到唐笑真的和封書韻相談甚歡，遠處排隊的短發兄臺嘖嘖稱奇：“太厲害了，真的假的，居然真的成功了。我跟他說這個提議的時候都是隨口說的，果然人還是得臉皮厚點才能成功。”
洛奇和一眾實驗室研究者則是報以了覆雜的眼神，原本以為對方是不自量力，但現在看來居然不是這麽一回事？
那可是封書韻啊，和巴德同為五級學者，但和巴德這種已經徘徊在掉級邊緣的不同，對方可是剛研究出了一個可能改變世界的成果，而現在卻青睞一個異想天開的新人研究員？
這個世界出了什麽問題？
尤其是洛奇，他偏過頭，腦海中卻不止一次浮現之前唐笑說的話。
就在所有人心情覆雜時，更讓人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有工作人員說今天的報告會內容有些變動，要多等一個小時，而且需要所有人重新走一遍安檢。
“搞什麽？”頃刻就有人抱怨出聲了，“封書韻以為我們的時間很多嗎？”
“為什麽又要過安檢……”
“就是，我們是來聽報告會的，不是來排隊的。”
“請各位安靜！”工作人員在努力維持秩序，“過兩遍安檢是有理由的，請大家相信我們。”
他卻沒有註意到，在聽到要多等一個小時的消息時，隊伍裏有幾個人變了臉色。
他們已經把真菌病毒散步出去，但是現在大多數宿主都還處於第一階段的潛伏期，但耽誤一個小時很大可能會有人進入第二階段，進而暴露這裏有感染者的事實。
有超能力者在，只要不進入第三階段，還不算無法收拾的事態，這與他們的計劃大不相符。
“哼，什麽封博士，排場那麽大？進報告會要過安檢就算了，還要過兩遍？”
“對啊，我看這個報告會不聽也罷，我們走吧。”
那幾個人說著拉著身邊的研究員就要離開，工作人員幾度勸說卻也沒有辦法。
唐笑註意到那邊，勾了勾唇角，想走？
唐笑把手探進口袋裏，這是他之前和428約定好的信號，同時眼睛緊盯著那幾人的背影。
能不能把他們攔在這裏，就看428會不會按照計劃的來了。
篤、篤、篤
眼看那幾人即將離開此地，唐笑忍不住咬了咬舌尖，果然還是不行麽……
他緩慢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但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見了外面傳來了好幾聲巨響！
在場的學者們一楞，面具人第一個反應過來：“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擅自走動！”
其中一個安保說：“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隊伍裏有幾個人瞬間就慌了，他們明明沒有開始行動，怎麽會有爆炸？
唐笑緊抿的嘴角終於放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
還好……
進行到這裏可以說是非常順利，但唐笑沒有得意忘行，平靜地存了個檔。
回歸教派的幾個間諜不好。
一旦發生爆炸事故，肯定會排查爆炸源頭，弄不好要整個實驗樓區域都要檢查一遍……
一旦找出大量炸|彈，報告會肯定要取消，他們策劃那麽多天的行動，甚至不惜暴露的探子也會失效。
沒有退路了。
有人使了個眼色，其餘幾人逐漸靠近出口。
“等等，你們要去哪？”面具人站了起來：“都說了外面危險。”
“我們……想去廁所。”
面具人‘哦’了一聲，突然摸了摸下巴說：“哇，幾個大男人一起去？有點惡心誒。”
正好這個時候檢測機也搬運過來了，面具人笑著說：“各位，檢測原型機來了，既然你們急著上廁所，那你們先試試唄，省得各位還要格外排隊進場，你們說是吧。”
那幾人沒吭聲，只是突然對視一眼後立刻逃跑，
在跑出一段距離後那幾個人的身形定在原地，面具人朝他們的方向張開手，聲音很冷：“沒關系，你們不走，我幫你們走一趟也是應該的。”
說罷，他強行拖著那幾人的身體來到檢測機前，取血采樣，很快上面的機器亮起了紫光。
周圍人已經逐漸回過味來，無論是剛才那幾人的逃跑，還是突然增加的安檢，似乎並不同尋常，尤其是知道封書韻研究內容的幾個學者，此刻臉色異常難看。
“這個紫光……代表了什麽？”
“他們已經被感染了。”雖然已經有過猜測，但是真的被證實的那一刻，面具人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看向在場排隊的所有人，厲聲道，“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不能離開原地，一個個檢測！”
工作人員立刻反應過來，紛紛和上級匯報，其他的武裝部隊開始趕來，唐笑遠遠看到這一幕，終於逐漸放下心來，很好，局面改變了。
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這……”封書韻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變故，一時間忍不住看向了唐笑，只見對方臉上同樣出現了驚訝之色。
但就在這時，爆炸聲再度傳來，而且這一次是在場內！
唐笑在爆炸發生的下一刻就下意識撲倒身邊的封書韻，在劇烈爆炸的沖擊下腦袋嗡嗡作響。
是誰？
炸|彈是埋在了哪裏？
等唐笑費勁地爬起身，卻發現爆炸的深坑就離自己不遠，而周圍的學者受到驚嚇，以為大廳裏也被安裝了炸|彈，頓時尖叫出聲，還有人慌不擇路往出口跑去。
是混在人群裏的回歸教派的人出手了！
唐笑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同時明白了他們的打算，利用混亂的人群把感染者送出去。
這樣的話他的努力就白費了！
唐笑剛咬牙站起來，剛下意識看向封書韻，卻發現她左邊的地板顏色好像變深了一點。
砰！
爆炸再度發生，這一次唐笑沒能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封書韻在他眼皮下被炸成碎塊。
腥臭的血澆了唐笑一身，整個人的視野都呈現一片紅色。
唐笑：“……”
人的大腦在極端情況下往往會開啟自我保護狀態，就比如現在的唐笑，因為事發突然，他什麽都沒有想，甚至盯著地板上再度出現的深坑，腦子裏冒出個想法。
原來不是會場裏埋了炸|彈，而是有這方面能力的超能力。
嗯，下次註意。
讀檔
還好之前剛存了擋，唐笑這一次盯著隊列裏的人仔細觀察，在爆炸響起的時候拉著封書韻往後面躲避。
躲過了第一次爆炸，人群和上一次一樣混亂起來，面具人也以為是被裝了炸|彈，下意識阻止混亂的人群，但就在這時，第二聲爆炸接踵而至。
早有準備的唐笑再度撲倒封書韻，用自己擋住了爆炸的烈風。
這一次面具人終於反應了過來是有敵對的超能力者，並且他還在持續針對封書韻。
在保護封書韻和制止逃跑的群眾間，面具人猶豫不決，但事態不會等他，這時爆炸聲再度響起，唐笑眼前一黑，又死了。
讀檔
一次、三次、四次……
唐笑已經忘記讀檔了幾次，只有一個通關的執念在支撐他。
再來！
終於，在持久的觀察後，唐笑確認了那超能力者發動能力的幾個要點。
第一，只能引爆石頭
第二，引爆前石頭顏色會變得深一點
第三，引爆需要蓄力，持續引爆威力會變小
以及最重要的第四。
在他狼狽地到處救人打滾的時候，有一個人始終站在原地！
第15次，唐笑在第一聲爆炸響起的時候，迅速撲倒了封書韻，接著起身目光鎖定人群裏直勾勾看著他們的一個人：“是他！抓住他！”
面具人沒有猶豫，立刻用念力控制住唐笑指著的人，那人面色一慌，剛想辯駁，但強行中斷能力的後遺癥使得他嘴角流出一點黑紅色的血。
這下不用說了，同為超能力者的面具人立刻死死控住他，擡起手臂，猛地一捏。
那位超能力者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斷，面具人控制他的屍體飛到空中，冷聲道：“所有人冷靜下來，再敢亂跑就是這個下場。”
在絕對的暴力和猙獰的屍體下，人群像羔羊一般冷靜了下來。
“一個個在安全出口排隊，通過檢測機才能出去，我會看著你們每一個人。”
在冰冷但明確的命令下，那些學者們再不情願，也只能開始排隊，而面具人也做到了他說的承諾，隊列裏出現疑似行動詭異者，就會立刻將他們控制起來。
但就在這時，一個工作人員默默靠近了封書韻。
唐笑就站在封書韻旁邊，見狀腦子完全是條件反射般把封書韻推開，用手抓住那人的手腕。
工作人員手腕一轉，銳利的刀鋒瞬間在唐笑的手臂上劃開一個口子。
面具人瞬間把人控住，面色難看至極：“怎麽那麽多蟑螂？”
把死死壓住的工作人員擡頭一笑，暗含挑釁地說：“難道你不知道，蟑螂生得多嗎？”
“在發現一只的時候，已經到處都是了。”
面具人面無表情把他的脖頸擰斷，然後看向唐笑。
封書韻接連兩次徘徊在死亡邊緣，現在腦子都還是蒙的，下意識也看向唐笑：“你沒事吧？”
“沒事。”唐笑淡淡地道。
才怪。
心態崩了。
他看著自己面板上面出現的【已感染】的提示，默默地想。
“小唐……”封書韻看向唐笑，尤其是唐笑手臂上的傷，“快，快給他檢查一下。”
“先別過來。”唐笑卻反而冷靜地後退一步，“你們先走吧，封博士，你不能折損在這裏。”
“可是你”
“我沒事。”唐笑說，不過又是一次讀檔罷了。
可惜，這一次真的很接近，他每一個動作都是完美的，沒有耽誤哪怕一秒，他真的覺得這次能通關了。
經常玩變態游戲的應該能體會這種感覺。
精心打到最後一個關卡，完美發揮，然後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小兵k了。
可以讀檔，但心態爆炸。
最終檢測出來了一共5名第一階段潛伏者，那五人看到結果的時候不敢置信地哭喊出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感染上的，面具人不管這些，只是用念力控制繩索把人綁起來。
等最後一批人走出安全通道，面具人看向場內唯一沒有檢測的人。
這個年輕得過分的科研天才站在大廳裏，平靜地望著他，面具人以為他在看自己，但仔細一看，他眼眸裏似乎什麽都沒有，沒有不甘，沒有怨恨，甚至沒有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難過。
只有一片空白的空茫。
這一刻，面具人的心臟揪了一下。
“……按照規定，感染者會被立刻處理，無論是誰。”
唐笑：“我知道。”
“但你是救了封博士的人。”面具人從腰間解下了一把手|槍，拋給他。
唐笑接住武器，擡眼疑惑地看向面具人。
“一共6發子彈，必須在第三階段前解決掉他們。”面具人聽不出什麽語氣，轉身離開大廳，“我會盯著你。”
唐笑有些意外，居然還挺有人情味。
雖然這裏也並不會是他的終末就是了。
唐笑淡定地靠墻坐下，看了眼面板，按照上面的進度，還會有段時間。
這一次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但還是失敗了，好累啊，坐牢太久了。
唐笑原本現在就該讀檔，繼續下一次，但是他太累了，之前積累的疲倦好似一下爆發開來，讓他沒有力氣點讀檔。
在彈出的紅色警告中，視野逐漸變黑，聲音也逐漸遠去，唐笑可以感覺到體內有另一種狂暴的意志逐漸接管身體，這大概就是被寄生的感覺。
就在他快要被彈出去的時候，唐笑突然發現周圍喧鬧了一陣，突然安靜了。
一個熟悉的血色人形怪物出現在他眼前，類似之前它來到房間裏找自己的形態，但是要更高，頭顱的部分變成了散落出去的菌絲，纖維部位是覆數的橙黃色眼睛，完全異於人類審美的怪物。
恐怖、怪誕，但在唐笑眼中充斥一種獨特的黑暗美感。
428沒有說話，唐笑也是。
【好感度：48】
不知何時，好感度似乎來到了一個微妙的水分嶺。
似乎……游戲還沒有結束。
作者有話說：
一萬+大章！然後這幾天暫時調整到晚上12點更，等上完夾子再恢覆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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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還沒有結束◎
唐笑走出廁所，毫不猶豫朝面具人走去。
脫離正常排隊進場隊伍的青年引來一陣陣註目，面具人視若無睹，直到唐笑走到他面前，欣長的身姿投下一片陰影，才懶洋洋地說：“麻煩排隊謝謝。”
“我有急事想和您商量，”唐笑表情認真且嚴肅，“關乎會場的安全問題。”
面具人一時沒有說話，只有一只豎眼的面具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就在唐笑忍不住再度開口前，面具人才站起身：“去那邊說吧，如果這段時間出什麽事，你付全責。”
“可以。”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離隊伍不遠，且能保證門口還在視野範圍，面具人這才說道：“你為什麽不去找主管？”
聞言唐笑露出個疑惑地眼神，反問：“不是超能力者負責的報告會安全問題嗎。”
面具人一時沒有出聲，奇妙的是明明面具沒有留下可以看東西的孔洞，但唐笑卻能感覺到一股視線掃過他的全身，面具人輕笑一聲：“好吧，說罷。”
唐笑深吸口氣，將之前對主管說過的懷疑有臥底會在報告會上動手的說辭告訴了這個人。
“我知道我的話沒什麽證據，因此我希望您也能進入報告會裏面，算是個後備手段。”
“唉，我就是因為聽不懂那些高大上的研究才想在外面偷懶的，”面具人嘆了口氣，但也沒有拒絕唐笑的要求，“好吧，我知道了，你進去吧。”
他沒有懷疑唐笑的說辭，也沒有說類似如果這是條假消息唐笑會如何如何，可能是因為這對於他來說只是多走一步路的區別，唐笑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具人，懷疑他想敷衍自己，但還是走在前面，進入會場。
短發兄臺，也就是利基正在到處尋找唐笑的蹤影，見到人進來了，連忙朝他揮手：“唐，這裏。”
唐笑卻沒有走到利基特意留下的位置，掃了幾眼全場布局，選擇了一個既不靠前也不靠後的位置，還朝利基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利基雖然感覺疑惑，但還是過去找唐笑：“為什麽不去那裏坐？”
“沒有為什麽，我覺得這邊視野更清晰。”唐笑說，“反正也沒有座位規定吧。”
利基想想也是，也懶得再回去，坐在唐笑旁邊。
在報告會開始前，唐笑註意到面具人出現在了後面座位上，這才松了口氣。
報告會照常開始，和第一次的流程沒有什麽區別，唐笑分心註意著可能發生的災難，沒有心情去聽臺上說了什麽，反正和第一次差不多。
等到某個時間點，異變再起。
爆炸聲響起，唐笑下意識扭頭去看面具人的方向，他擡起頭看向落石，卻不避不閃，就在巨大石塊即將砸落之際，突然伸出手，巨大的石塊如同被按下暫停鍵一般停滯在離地面兩米高的地方。
轟鳴聲響起，除了面具人所在的左邊後門以外，其他三處出入口和第一次一樣被掩埋，其中還波及到了坐在後面摸魚的學者。
唐笑直勾勾地看向面具人身後唯一的出口，心情振奮，果然，變化出現了，這一次說不定能救下不少人。
不過災難可不只是落石一個。
緊接著，尖叫聲在場內響起，和上次一樣，場內有感染者突然襲擊其他人。
還好唐笑這次選擇的位置周圍沒有傳染源，在大多數人還陷入呆滯的時候，唐笑立刻反應過來，去找面具人急切地說：“快，隔離傳染源，讓其他人快逃出去！”
然而，面具人卻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他推開唐笑，急切地朝臺上沖去：“封博士！”
唐笑被推開，倒也沒有生氣，靠近門口的其他人見還有個出口，想也沒想朝門口跑去，試圖推門的時候卻驚愕地發現怎麽推都推不動。
唐笑也上去幫忙，同樣沒有推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隱隱看見門板上浮現出淡淡的熒光？
他下意識看向面具人的方向，卻發現對方護著臺上的封博士，正看向這裏，封書韻站在臺上沒有受到什麽波及，臉色同樣不好看。
逐漸地，所有人都在一邊躲避傳染者，一邊不自覺地靠近唯一的出口，唐笑和洛奇完全被人群擠在最中間動彈不得，還有人不斷在怒罵出聲。
“快開門啊！你們是不是傻！？”
“草，你以為我們不想嗎，推不動！”
“用點力氣！快出去！”
“別推、別推我！”
在生死危機面前，平日再冷靜的研究員此刻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大門上淡淡的熒光不只是唐笑看得見，有高等級的學者反應過來，朝臺上的面具人怒吼道：“姓唐的！你在搞什麽！？快點收起你的超能力，讓我們出去！”
唐笑楞了下，不只是為這個熟悉的姓氏，還為後面的話，什麽意思，阻止他們逃跑的是……
面具人還站在封書韻旁邊，沒有任何動作，正常人甚至不知道大門打不開是對方搞的鬼，聞言也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看了一眼封書韻，不知道在和對方說些什麽，幾秒後，封博士走到演講臺邊，拿起上面的話筒：
“很抱歉，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你他麽什麽意思！？”
其他人已經忍不住罵娘了。
“大家都是做研究的，應該知道僵屍真菌的傳播有多防不勝防，”封書韻神色黯淡，“僵屍真菌的感染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潛伏期，這個時候不會表現出任何感染跡象，第二階段狂躁期，孢子能夠通過傷口感染，第三階段菌化期，到了這個階段，真菌會長到皮膚表面，並且通過空氣傳播孢子。”
而不幸的是，就連唐笑都看見最開始被面具人用超能力固定住的感染者，皮膚上已經長出了明顯的真菌子實體。
會議的時間超過40分鐘，並且是封閉場所，孢子早就完成了大面積傳染。
“也就是說在場的人，哪怕沒有被咬，很大概率體內也已經含有僵屍真菌。一旦你們逃出去，整個第三只眼都有可能在這次災難下滅亡。”
說著，封書韻停頓了下，聲音低沈下來：“很抱歉，但是所有人暫時都需要待在這裏，等待救援。”
臺下寂靜一片。
雖然封書韻沒有明著點出，但他的話下之意，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為了避免孢子傳播出去，需要在場的人做出犧牲。
明白這點的學者們渾身癱軟，無力地跌倒在地上。
那幾個已經進入第三階段的感染者被面具人用超能力殺死，傷亡沒有繼續擴大，失去宿主後真菌孢子也會失去活性，但所有人都知道沒有多少意義，因為這裏肯定還有潛在感染者。
不知道多少人有希望存活，也許是0，在這裏，智慧已經失去了意義。
而且唐笑知道救援不會來的那麽快，因為外面實驗樓同樣發生了爆炸。
這時，他的面板上出現的【已感染】的提醒。
根據上面的debuff，每過五分鐘就會扣一次血和靈感，隨著時間推移，會逐漸靠近死亡，身體也會被真菌操控。
唐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面板，獨自離開人群，朝著報告會講臺上走去。
他突兀地舉動引來了周圍的目光，包括報告會臺上的面具人和封書韻。
面具人上前一步，似乎是要阻止他靠近，封書韻在這時開口：“他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人？”
面具人頓了一下：“是的。”
“那讓他過來吧。”
唐笑走到封書韻和面具人面前，封書韻饒有興趣地開口：“就是你發現了間諜？”
“嗯，我只是懷疑。”唐笑謹慎回答。
“現在看來你的懷疑確實是正確的。”
“抱歉，還是沒能阻止。”
“你道什麽歉？”封書韻淡淡地道，“很明顯他們是沖著我的成果來的，這是個準備多時的局，當然是沒有那麽容易阻止的。”
唐笑忍不住問：“為什麽不一開始把那個檢測裝置放在安檢的地方呢？”
“它還沒有完成，只做出了一臺試用品，放在了實驗室那邊做最後調試，”封書韻無奈地笑了笑，“不過現在實驗室那邊估計也兇多吉少……但好在，數據和資料都備份完畢，即使是我死了，其他人也能覆現這個研究結果，最終還是我們贏了。”
說著，封書韻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都要死了，為什麽她還能笑出來？
唐笑怔怔看著這個陌生的npc，下意識問出了這個問題。
“嗯？這還用說嗎？”封書韻看向場內，或許是人之將死，緊皺的眉頭在這一刻流露出柔和的釋然，“因為我已經證明，智慧再次戰勝了混沌和獸性，他們是因為害怕我們，所以才對我們下手。”
唐笑的神色有些迷茫。
“很久很久以前，面對被真菌肆虐的世界，有三個人類在曠野上發出了如下的誓言。”
面具人懶洋洋的開口，低沈磁性的聲音穿過面具有些含糊不清，但其音色卻令唐笑有些耳熟。
“第一個人說，只有團結才能拯救人類，於是他去游說群國，在荒野上成立了迄今為止人類最大的幸存者基地——聯盟，一個由大大小小的國家組合起來的人類共同政府。”
“第二個人說，只有智慧才能拯救人類，在面對人類存亡危機，一切的道德準則都該放下，於是他從聯盟中出走，成立了第三只眼，一個純粹的學者機構，在這裏一切違背人類倫理道德的研究都可以進行，為了拯救人類的未來可以不則一切手段。”
“第三個人說，只有進化才能拯救人類，既然真菌已經統治了世界，為了人類的延續，應該主動擁抱神聖的進化，哪怕自身淪為菌類的溫床，於是就有了如今的回歸教派。”
唐笑已經隱隱明白這就是這個游戲的世界觀，就在這時又一個學者突然失控，猙獰地撲向周圍人，卻被面具人擡手用超能力定在空中。
望著那完全喪失理智，表面生長出菌絲，看上去和影視劇裏的喪屍沒有什麽區別的人，唐笑充滿了不解：“這也算是拯救嗎？”
“有研究表明，即使是已經被真菌完全感染，作為宿主的人類依舊保留有自我意識，他們只是身體肌肉被真菌強行操控，意識卻是清醒的，”封書韻淡淡地道，“甚至在瀕死之際，寄生的真菌開始死亡，他們可以吐露一些簡單的話語。”
這個時候，封書韻臉部的皮膚下的血管變得發紫，這是逐漸從第一階段邁入第二階段感染的征兆，即使是這樣，她眼裏的神光依舊動人：
“說的最多的就是，‘殺了我’。”
唐笑微微一怔，陷入沈默。
“而我認為，人類之所以偉大，就是我們的智慧，”封書韻說道，“不只是單純的活下去，而是自由的，充滿驕傲的活下去，但如果連死亡和思考的自由都被剝奪，那我們還算是人類嗎？”
明明只是游戲臺詞，只是設定劇本，在這一段話卻不知為何化作了清風吹拂過唐笑的心間，他下意識輕輕屏住了呼吸。
語言是有魅力的，直到現在這一刻，他終於對這個游戲的世界觀有了些許代入感和共情。
唐笑突然說：“封博士，有關於您寫的論文，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您能教我嗎？”
“現在嗎？”封書韻詫異地問。
“反正都要死了，”唐笑盤腿坐在地上，表情平靜，“我可不想帶著疑問去死，會死不瞑目的。”
封書韻想了想，還真沒什麽理由拒絕，反正也沒多久了。
在生命的最後，封書韻也不再恪守什麽規矩不規矩，學著唐笑盤腿坐在地上，兩人就論文內容進行生命最後的學術討論。
臺下失去理智的感染者一個接一個被面具人殺死，有人絕望地自殺，也有人無法鼓起勇氣，直到理智全失，變成感染者隊伍的一員。
血液幾乎要把會場染紅，只剩下舞臺上是唯一的幹凈之地，孱弱的學者在充滿未知孢子的空間裏，暢談著他們對研究出這個成果的思路，智慧的火花在兩人交談不斷閃現，卻又岌岌可危。
封書韻眼裏的神光也越來越弱，從原本的侃侃而談，到後面逐漸卡頓，似乎智慧已經追不上思維的渾濁，趕不上體內真菌感染的速度。
沈默的時間越來越久，就在唐笑以為封書韻的意志已經徹底消失時，她低著頭，緩慢，而不舍地說：“我還想……看到，勝利的那一天。”
唐笑默默無言。
“您會看到的。”
就在唐笑讀檔的下一刻，他沒有看見，報告會的大門被血色菌絲暴力沖開。
讀檔。
唐笑再度睜開眼，不出所料正是之前被拒絕的時候。
他回到自己的白板附近，不出所料隔壁的短發兄臺再度過來和他搭話，唐笑無所謂地點頭答應，就在兩人即將結伴走過去的時候，唐笑臉色突然一變，朝短發兄臺揮了揮手：“抱歉，你先去吧，我去上個廁所。”
說罷，不等那個人說什麽，唐笑急匆匆跑走了。
唐笑一路風馳電閃跑進衛生間，一路上差點撞到其他學者，在沖入廁所隔間後，唐笑迅速從口袋裏掏出那一小段菌絲，氣急敗壞地低聲說：“你有什麽毛病？”
天知道，唐笑一開始根本沒反應過來428是什麽時候藏在自己口袋裏的，存檔都在那了，也不可能在428鉆進來之前制止它，好在除了上個周目最後時刻外428一直乖巧待在口袋裏沒有亂動。
……對啊，之前428明明都沒有亂動的，為什麽唯獨這一次做出了與眾不同的舉動？
那段小小的，看上去和竹節蟲一般的血色菌絲蠕動了一下，然後在他手心寫：
“……為什麽你還沒有放棄？”
唐笑楞了一下，心跳開始加速。
“什麽意思？”
然而無論唐笑再怎麽追問，428都沒有任何回應，就好似剛才只是一個官方惡趣味下的meta元素（游戲角色打破第四面墻）。
雙方僵持許久，唐笑註意到時間不多，咬了咬牙，放棄了追根究底，對428說：“聽好了，我已經想到讓第三只眼撤除你的銷毀決定的辦法，但需要你配合。”
原本唐笑是打算報告會到最後實在不行再啟用這個有點冒險的辦法，但現在正是一個好時機。
回歸教派的襲擊一共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會場襲擊科研人員，一部分是炸毀實驗室，唐笑要做的就是在他們炸毀實驗室的時候讓428自己跑出來，和武裝部隊產生對抗，這個組織不瞎的人都能註意到它身上的變化，最後把鍋丟到回歸教派身上。
但這個計劃唯一的問題……就是需要428的配合。
如果它不肯幹，那麽無論唐笑策劃了多少都是徒勞。
唐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裏，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救下會場這邊的科研人員，尤其是封書韻，阻止感染擴散，造成損失最小化。
這時外面的廣播突然響起，是報告會即將開始的征兆，唐笑已經把計劃向428陳述完。
“要怎麽選擇，隨你便。”
唐笑深吸口氣，離開廁所。
前幾次失敗，讓唐笑已經想明白了，想要阻止這次事件的關鍵，還是要阻止這次報告會的展開。
他一開始的思路沒有錯，只是找的人錯了，第三只眼的高層固然有拖延報告會的權利，但其中也可能有回歸教派的臥底，找他們是沒有用的。
那麽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誰能夠推遲報告會的舉行？
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唐笑在報告會外面轉了好幾個圈，耐心等著那個人出現。
他這種奇怪的行為引起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甚至負責安檢的保安忍不住頻頻朝唐笑所在的方向看過去，正在排隊的學者也有不少看向那邊。
“嗯？那不是唐嗎？”和唐笑一個實驗室的研究員發現了端倪，洛奇聞言下意識轉過頭看向唐笑的方向，看了幾眼後又扭過頭去。
“怎麽了洛奇，你不是那個新人的跟屁蟲嗎？這是吵架了？”有人嘲諷道。
“閉嘴，克洛斯。我的事不用你管。”洛奇冷漠回懟。
之前和唐笑有過幾面之緣的短發兄臺以為是唐笑上完廁所了，朝唐笑的方向揮手，“這裏！”
青年轉過頭，只是看了隊列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毫不遲疑走向另一個方向。
“唐！你要去哪裏，那裏可不是入口。”
短發兄臺看見唐笑走向了報告會靠近講臺的門口，那裏走來一位面容溫和的老人，正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說著什麽。
“……不會吧，他不會真的打算莽上去吧？？”
那位老人正是唐笑一直尋找的目光，同時也是這次報告會的主講人，封書韻。
然而她身邊跟著好幾位安保，看到唐笑試圖靠近，這些穿著統一制服的壯漢上前阻攔，唐笑說自己有事需要和封博士商量，這些人卻板著臉沒有絲毫放行的意思。
眼看封博士打算進場，唐笑咬了咬牙，大聲喊道：“封博士！請等一等！我想和您談談這篇論文。”
“那等報告會開始後再說吧。”
“第十二頁第五行公式，您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他這一嗓子直接震驚了維持秩序的保安和正在排隊進場的學者們，就連悠閑坐在椅子上的面具人都好奇地看過來。
唐笑全然不顧周圍人是怎麽想的，他緊盯著封書韻的反應。
封書韻楞了一下，這一次她終於停下腳步，看向唐笑：“讓他過來吧。”
唐笑平靜地走近，封書韻看到了他胸口的牌子，只是個還沒有評定等級的無名學者，在第三只眼的評定系統裏就是最底層的研究者，科研民工，同時也是在實驗室裏最不起眼的存在。
但他的面孔很年輕，也很俊美，因為狼狽而滑落的眼鏡暴露了那雙昳麗的眉眼，不似平日裏那些用各種手段試圖靠近她的小人，這個年輕人，有一雙青澀但堅定的眼神。
封書韻並沒有立刻相信唐笑的話，而是平靜地拿出論文看了一遍，尤其是看唐笑提到過的那個公式。
一秒、兩秒過去
在唐笑有些緊張的註視下，封書韻終於擡起頭，她看了一眼唐笑，沒有說話，而是用手環發出了一些信息。
五分鐘過後，封書韻得到了回覆，臉上的神情一瞬間變了，眼神憤怒而又慶幸，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笑：“你提前看過我的論文？”
“20分鐘前有工作人員在大廳發過簡略版論文，我大致看了下，因為很感興趣，拜托工作人員把完整版給我。”唐笑解釋道。
這確實是真的，剛才出廁所後唐笑就找機會這麽做的。
“就這麽點時間你就註意到了這個錯誤？”封書韻詫異地問。
“我之前研究過這類領域。”唐笑硬著頭皮解釋。
“哦？”封書韻瞇了瞇眼，突然問道，“那麽你聽得懂我所寫的‘弦蛋白’這部分嗎？”
“我想，您的靈感是來自1990年衛河歷博士的《蛋白凝集：真菌細胞活性新機制》中最後一段的猜想吧，”唐笑對答如流，“在50年前，衛博士就已經提出真菌細胞內有一種特殊的蛋白，只不過受限於那個時代的技術無法提取，而您在此基礎上強化了基因顯示部分……”
隨著唐笑的講述，封書韻從原本漫不經心到表情逐漸認真，原本她對唐笑的說辭還有所懷疑，但知識是騙不了人的。
如果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封書韻恨不得拉著唐笑去外面的會議室再多探討一會。
現在她真的相信唐笑確實研究過這個領域了。
在一旁工作人員的再三提醒下，封書韻有些不舍地打斷了唐笑的話，繼續問：“所以這個公式是你算出來的？”
唐笑硬著頭皮：“沒有，我只是覺得在這裏得出這個數據有點奇怪，還沒有來得及演算。”
封書韻眼神怪異：“僅僅是有些奇怪你就敢攔下我？萬一我真的數據造假了呢？”
唐笑勉強保持鎮定，推了推眼鏡，在封書韻愕然的目光中遞出了自己的論文：“我不覺得您是這樣的人，而且有人跟我說如果能在報告會上引起您的註意，或許會對推銷論文有點幫助。”
“……就為了這個？”封書韻驚訝，她看了一眼論文標題，就知道唐笑抱有的目的，“你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推銷你的論文，重啟這個項目？”
唐笑的口袋突然顫了顫。
“沒錯，這很重要。”唐笑沒有察覺這點異樣，只是強調，“我認為這個項目依然具有潛力，428絕對不只是巴德論文中闡述的那樣，它還有具有更多人類無法揣測的可能，它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珍貴和強大。”
“因此，我認為我們決不能放棄它。”
428只是在口袋裏靜靜聆聽著，心情覆雜，腦海中湧現陌生的情緒。
它已經知道唐笑的計劃，他所做的一切確實都是為了這個。
謊言？還是真實？似乎已經混雜在一起，變得不重要了。
唐笑心裏一動，但沒等他細細思考，封書韻開口：
“你難道就不怕鬧烏龍嗎？”
“我已經得罪了一位五級學者，不介意多得罪一位。”唐笑回過神，光棍地道。
封書韻的眼角微微抽動，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收起唐笑的論文：“我知道了，我等一會會看你的論文，把你的郵箱給我。”
唐笑隨手把郵箱給了出去。
“那這場報告會？”旁邊有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問。
“先延後。”封書韻毫不猶豫，在重新算出正確數據後，她就反應過來肯定是有人在實驗室裏動了手腳，不出意外目的就是和他競爭的那個實驗室了吧，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目的，她自然不可能再莽上去，會仔細檢查論文內容，有沒有其他地方被動手腳。
作為五級學者，他是有資格拖延報告會的舉行，而且只是拖延個把小時，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聽到封書韻的回應，唐笑並沒有松懈，報告會只是暫緩舉行，但這對他的計劃還不夠。
唐笑眼神裏的光閃了閃，說：“我聽說封博士的研究已經出了一個具體成果，那個已經可以使用了嗎？”
封書韻：“是的，不過還在做最終檢測。”
“我覺得……不如搬過來給大家看看，”唐笑說，“畢竟是一項偉大成果的面世，如果有個小小的鋪墊，想必大家會更加期待。”
說著，他笑了笑：“而且拍照也更出效果，到時候寫在報紙或者課本上，就能在旁邊寫說明，這個報告會是檢測儀器第一次投入使用。”
聞言，封書韻若有所思，也確實做出了原型機，原本沒想過搬來，但唐笑這個建議太誘人了。
人活一世，無非利與名，有哪個科研者能禁得住流芳百世的誘惑嗎？沒有吧？
甚至旁邊的工作人員也隱隱有些激動，這可是能見證歷史的時刻！
“好，就按你說的來。”封書韻說，“既然如此，就把原型機擺在安檢那裏好了，所有人親身體會過一遍檢測或許會更加好奇。”
唐笑心中一喜，面上勉強維持冷靜，點了點頭。
如果這個論文成果是真的，想必潛藏在人體裏的真菌也能被檢測出來，現在那些感染體還沒有進入菌化期，感染性還沒有那麽強，能把受災範圍縮到最小。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見到唐笑真的和封書韻相談甚歡，遠處排隊的短發兄臺嘖嘖稱奇：“太厲害了，真的假的，居然真的成功了。我跟他說這個提議的時候都是隨口說的，果然人還是得臉皮厚點才能成功。”
洛奇和一眾實驗室研究者則是報以了覆雜的眼神，原本以為對方是不自量力，但現在看來居然不是這麽一回事？
那可是封書韻啊，和巴德同為五級學者，但和巴德這種已經徘徊在掉級邊緣的不同，對方可是剛研究出了一個可能改變世界的成果，而現在卻青睞一個異想天開的新人研究員？
這個世界出了什麽問題？
尤其是洛奇，他偏過頭，腦海中卻不止一次浮現之前唐笑說的話。
就在所有人心情覆雜時，更讓人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有工作人員說今天的報告會內容有些變動，要多等一個小時，而且需要所有人重新走一遍安檢。
“搞什麽？”頃刻就有人抱怨出聲了，“封書韻以為我們的時間很多嗎？”
“為什麽又要過安檢……”
“就是，我們是來聽報告會的，不是來排隊的。”
“請各位安靜！”工作人員在努力維持秩序，“過兩遍安檢是有理由的，請大家相信我們。”
他卻沒有註意到，在聽到要多等一個小時的消息時，隊伍裏有幾個人變了臉色。
他們已經把真菌病毒散步出去，但是現在大多數宿主都還處於第一階段的潛伏期，但耽誤一個小時很大可能會有人進入第二階段，進而暴露這裏有感染者的事實。
有超能力者在，只要不進入第三階段，還不算無法收拾的事態，這與他們的計劃大不相符。
“哼，什麽封博士，排場那麽大？進報告會要過安檢就算了，還要過兩遍？”
“對啊，我看這個報告會不聽也罷，我們走吧。”
那幾個人說著拉著身邊的研究員就要離開，工作人員幾度勸說卻也沒有辦法。
唐笑註意到那邊，勾了勾唇角，想走？
唐笑把手探進口袋裏，這是他之前和428約定好的信號，同時眼睛緊盯著那幾人的背影。
能不能把他們攔在這裏，就看428會不會按照計劃的來了。
篤、篤、篤
眼看那幾人即將離開此地，唐笑忍不住咬了咬舌尖，果然還是不行麽……
他緩慢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但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見了外面傳來了好幾聲巨響！
在場的學者們一楞，面具人第一個反應過來：“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擅自走動！”
其中一個安保說：“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隊伍裏有幾個人瞬間就慌了，他們明明沒有開始行動，怎麽會有爆炸？
唐笑緊抿的嘴角終於放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
還好……
進行到這裏可以說是非常順利，但唐笑沒有得意忘行，平靜地存了個檔。
回歸教派的幾個間諜不好。
一旦發生爆炸事故，肯定會排查爆炸源頭，弄不好要整個實驗樓區域都要檢查一遍……
一旦找出大量炸|彈，報告會肯定要取消，他們策劃那麽多天的行動，甚至不惜暴露的探子也會失效。
沒有退路了。
有人使了個眼色，其餘幾人逐漸靠近出口。
“等等，你們要去哪？”面具人站了起來：“都說了外面危險。”
“我們……想去廁所。”
面具人‘哦’了一聲，突然摸了摸下巴說：“哇，幾個大男人一起去？有點惡心誒。”
正好這個時候檢測機也搬運過來了，面具人笑著說：“各位，檢測原型機來了，既然你們急著上廁所，那你們先試試唄，省得各位還要格外排隊進場，你們說是吧。”
那幾人沒吭聲，只是突然對視一眼後立刻逃跑，
在跑出一段距離後那幾個人的身形定在原地，面具人朝他們的方向張開手，聲音很冷：“沒關系，你們不走，我幫你們走一趟也是應該的。”
說罷，他強行拖著那幾人的身體來到檢測機前，取血采樣，很快上面的機器亮起了紫光。
周圍人已經逐漸回過味來，無論是剛才那幾人的逃跑，還是突然增加的安檢，似乎並不同尋常，尤其是知道封書韻研究內容的幾個學者，此刻臉色異常難看。
“這個紫光……代表了什麽？”
“他們已經被感染了。”雖然已經有過猜測，但是真的被證實的那一刻，面具人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看向在場排隊的所有人，厲聲道，“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不能離開原地，一個個檢測！”
工作人員立刻反應過來，紛紛和上級匯報，其他的武裝部隊開始趕來，唐笑遠遠看到這一幕，終於逐漸放下心來，很好，局面改變了。
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這……”封書韻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變故，一時間忍不住看向了唐笑，只見對方臉上同樣出現了驚訝之色。
但就在這時，爆炸聲再度傳來，而且這一次是在場內！
唐笑在爆炸發生的下一刻就下意識撲倒身邊的封書韻，在劇烈爆炸的沖擊下腦袋嗡嗡作響。
是誰？
炸|彈是埋在了哪裏？
等唐笑費勁地爬起身，卻發現爆炸的深坑就離自己不遠，而周圍的學者受到驚嚇，以為大廳裏也被安裝了炸|彈，頓時尖叫出聲，還有人慌不擇路往出口跑去。
是混在人群裏的回歸教派的人出手了！
唐笑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同時明白了他們的打算，利用混亂的人群把感染者送出去。
這樣的話他的努力就白費了！
唐笑剛咬牙站起來，剛下意識看向封書韻，卻發現她左邊的地板顏色好像變深了一點。
砰！
爆炸再度發生，這一次唐笑沒能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封書韻在他眼皮下被炸成碎塊。
腥臭的血澆了唐笑一身，整個人的視野都呈現一片紅色。
唐笑：“……”
人的大腦在極端情況下往往會開啟自我保護狀態，就比如現在的唐笑，因為事發突然，他什麽都沒有想，甚至盯著地板上再度出現的深坑，腦子裏冒出個想法。
原來不是會場裏埋了炸|彈，而是有這方面能力的超能力。
嗯，下次註意。
讀檔
還好之前剛存了擋，唐笑這一次盯著隊列裏的人仔細觀察，在爆炸響起的時候拉著封書韻往後面躲避。
躲過了第一次爆炸，人群和上一次一樣混亂起來，面具人也以為是被裝了炸|彈，下意識阻止混亂的人群，但就在這時，第二聲爆炸接踵而至。
早有準備的唐笑再度撲倒封書韻，用自己擋住了爆炸的烈風。
這一次面具人終於反應了過來是有敵對的超能力者，並且他還在持續針對封書韻。
在保護封書韻和制止逃跑的群眾間，面具人猶豫不決，但事態不會等他，這時爆炸聲再度響起，唐笑眼前一黑，又死了。
讀檔
一次、三次、四次……
唐笑已經忘記讀檔了幾次，只有一個通關的執念在支撐他。
再來！
終於，在持久的觀察後，唐笑確認了那超能力者發動能力的幾個要點。
第一，只能引爆石頭
第二，引爆前石頭顏色會變得深一點
第三，引爆需要蓄力，持續引爆威力會變小
以及最重要的第四。
在他狼狽地到處救人打滾的時候，有一個人始終站在原地！
第15次，唐笑在第一聲爆炸響起的時候，迅速撲倒了封書韻，接著起身目光鎖定人群裏直勾勾看著他們的一個人：“是他！抓住他！”
面具人沒有猶豫，立刻用念力控制住唐笑指著的人，那人面色一慌，剛想辯駁，但強行中斷能力的後遺癥使得他嘴角流出一點黑紅色的血。
這下不用說了，同為超能力者的面具人立刻死死控住他，擡起手臂，猛地一捏。
那位超能力者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斷，面具人控制他的屍體飛到空中，冷聲道：“所有人冷靜下來，再敢亂跑就是這個下場。”
在絕對的暴力和猙獰的屍體下，人群像羔羊一般冷靜了下來。
“一個個在安全出口排隊，通過檢測機才能出去，我會看著你們每一個人。”
在冰冷但明確的命令下，那些學者們再不情願，也只能開始排隊，而面具人也做到了他說的承諾，隊列裏出現疑似行動詭異者，就會立刻將他們控制起來。
但就在這時，一個工作人員默默靠近了封書韻。
唐笑就站在封書韻旁邊，見狀腦子完全是條件反射般把封書韻推開，用手抓住那人的手腕。
工作人員手腕一轉，銳利的刀鋒瞬間在唐笑的手臂上劃開一個口子。
面具人瞬間把人控住，面色難看至極：“怎麽那麽多蟑螂？”
把死死壓住的工作人員擡頭一笑，暗含挑釁地說：“難道你不知道，蟑螂生得多嗎？”
“在發現一只的時候，已經到處都是了。”
面具人面無表情把他的脖頸擰斷，然後看向唐笑。
封書韻接連兩次徘徊在死亡邊緣，現在腦子都還是蒙的，下意識也看向唐笑：“你沒事吧？”
“沒事。”唐笑淡淡地道。
才怪。
心態崩了。
他看著自己面板上面出現的【已感染】的提示，默默地想。
“小唐……”封書韻看向唐笑，尤其是唐笑手臂上的傷，“快，快給他檢查一下。”
“先別過來。”唐笑卻反而冷靜地後退一步，“你們先走吧，封博士，你不能折損在這裏。”
“可是你”
“我沒事。”唐笑說，不過又是一次讀檔罷了。
可惜，這一次真的很接近，他每一個動作都是完美的，沒有耽誤哪怕一秒，他真的覺得這次能通關了。
經常玩變態游戲的應該能體會這種感覺。
精心打到最後一個關卡，完美發揮，然後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小兵k了。
可以讀檔，但心態爆炸。
最終檢測出來了一共5名第一階段潛伏者，那五人看到結果的時候不敢置信地哭喊出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感染上的，面具人不管這些，只是用念力控制繩索把人綁起來。
等最後一批人走出安全通道，面具人看向場內唯一沒有檢測的人。
這個年輕得過分的科研天才站在大廳裏，平靜地望著他，面具人以為他在看自己，但仔細一看，他眼眸裏似乎什麽都沒有，沒有不甘，沒有怨恨，甚至沒有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難過。
只有一片空白的空茫。
這一刻，面具人的心臟揪了一下。
“……按照規定，感染者會被立刻處理，無論是誰。”
唐笑：“我知道。”
“但你是救了封博士的人。”面具人從腰間解下了一把手|槍，拋給他。
唐笑接住武器，擡眼疑惑地看向面具人。
“一共6發子彈，必須在第三階段前解決掉他們。”面具人聽不出什麽語氣，轉身離開大廳，“我會盯著你。”
唐笑有些意外，居然還挺有人情味。
雖然這裏也並不會是他的終末就是了。
唐笑淡定地靠墻坐下，看了眼面板，按照上面的進度，還會有段時間。
這一次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但還是失敗了，好累啊，坐牢太久了。
唐笑原本現在就該讀檔，繼續下一次，但是他太累了，之前積累的疲倦好似一下爆發開來，讓他沒有力氣點讀檔。
在彈出的紅色警告中，視野逐漸變黑，聲音也逐漸遠去，唐笑可以感覺到體內有另一種狂暴的意志逐漸接管身體，這大概就是被寄生的感覺。
就在他快要被彈出去的時候，唐笑突然發現周圍喧鬧了一陣，突然安靜了。
一個熟悉的血色人形怪物出現在他眼前，類似之前它來到房間裏找自己的形態，但是要更高，頭顱的部分變成了散落出去的菌絲，纖維部位是覆數的橙黃色眼睛，完全異於人類審美的怪物。
恐怖、怪誕，但在唐笑眼中充斥一種獨特的黑暗美感。
428沒有說話，唐笑也是。
【好感度：48】
不知何時，好感度似乎來到了一個微妙的水分嶺。
似乎……游戲還沒有結束。
作者有話說：
一萬+大章！然後這幾天暫時調整到晚上12點更，等上完夾子再恢覆正常更新
感謝在2023-12-11 20:59:52~2023-12-12 21:5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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